鏡花水月。

「你還好嗎？痛不痛？」
在褚冥漾從二樓被冰炎丟下來還附加一巴掌時，一個溫柔綿軟的聲音響起，褚冥漾抬頭，一位金色鬈髮，綁著公主頭的女孩蹲在他面前。
女孩的眼睛是水靈靈的翠綠色，看起來非常有活力，笑起來像天使般可愛。
「你就是漾漾嗎？」女孩眨了眨眼，將手放在褚冥漾被冰炎一掌巴中、還冒著星星的額頭上，一陣金色光芒過後疼痛便消失了，她伸手拉起褚冥漾，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上一次的雪蓮丹幫了我們很大的忙喔！謝謝你！」
「呃，哪、哪裡……」褚冥漾紅著臉看著眼前如同天使一般的女孩，不知不覺竟有些結巴。
「正好。」冰炎走了過來，從容的彷彿剛剛巴褚冥漾一掌的不是他，「米可蕥，能夠給這傢伙一個儲物道具嗎？」
「沒問題。」女孩點頭，接著從側背的貓咪小包包中倒出一堆東西，「這邊全部都是，漾漾可以隨便選。」
儲物道具的款式很多，有項鍊、胸針、耳環和一堆零零碎碎的小飾品，褚冥漾挑了個水藍色手環扣在手上，便讓米可蕥把道具收了回去。
說真的他比較想要和冰炎一樣的黑色手套，但那堆東西中連個手套影子也沒有。
「既然有這麼多儲物道具，為什麼還要背著包包？」褚冥漾好奇的看著長度到女孩腰部的白色貓咪包包。
「這個比較可愛，雖然也有貓咪胸針，但是喵喵比較喜歡這個。」女孩笑著向他展示有著一層白色毛皮、貓耳上還別著金色鈴鐺的貓咪包包，「我是米可蕥，叫我喵喵就可以了──請多指教，漾漾。」
「請多指教，喵喵。」褚冥漾握住喵喵伸來的手，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對了，漾漾你最好先換個武器再前往下水道會比較好喔。」不知道什麼後出現在兩人身後的千冬歲推了推眼鏡，「等級一的法杖大概撐不到三秒就會爆掉，而冰炎殿下給你的二十五級長錫杖據我所知已經在穿越焰紅峽谷時被蛇王折斷了。」
……先生你該不會沿途跟蹤我們吧？褚冥漾望著眼前微笑著的紅袍，默默的倒退三步。
「對啊，公會有專屬的武器販賣店──在市場附近，漾漾可以先去那裡看看喔！」
「我會先帶他去，後續處理就麻煩你們了。」冰炎扯著褚冥漾的衣領將他往門口拖，「快走吧，不然那個死老太婆又會跑掉了。」
向褚冥漾點頭，千冬歲轉身上了二樓，喵喵則站在原地揮舞著雙手向他們道再見。
褚冥漾輕輕揮著手，看著金色身影越來越小、最後成為一個小點消失不見。
啊啊，待在公會還是有好處的……

§

「那個，學長……」褚冥漾有些緊張的看了走在前方的冰炎一眼。
「下水道是30級的練功區域。」不等褚冥漾繼續說下去，冰炎早就知道他要問什麼，「難度不高，但是怪物量很多，喪屍會放遲緩技、加上溝鼠速度快，很容易被圍攻。」
在下水道被一群老鼠和喪屍圍攻……就算只會掉個幾級我也不想選擇這種死法。
「放心吧，只要全部一起解決就好。」學長勾起詭異的笑，「前提是你要跟得上我。」
有問題！那個笑容絕對有問題！
褚冥漾一秒想拔腿奔回公會，卻忘記自己是被冰炎拖著前進的，再怎麼奮力掙扎都是徒勞無功。
掙脫幾秒後發現完全沒用的褚冥漾開始在內心哀嘆，而冰炎沒聽幾句便給了他一拳要他閉腦，接著發現到旁人以奇異的眼光盯著他們，才鬆手讓褚冥漾跟上來。
「接著。」冰炎丟來一張黑色、上頭有著金色花紋的卡，「帶在身上，敢弄丟你就死定了。」
察覺到冰炎話中的威脅和背後散發的強大寒氣，褚冥漾慌張的接住黑卡，小心翼翼的將它往手環上插進去──可不論橫著還是豎著插，卡片就是收不進儲物手環中。
「你是白痴嗎？」冰炎毫不留情的往他後腦勺一巴，接著把搶過卡片往手環上一按，卡片就像沉進去一樣消失了。
「我怎麼會知道，我是第一次用耶……」褚冥漾哭喪著臉，哀怨的揉著今天不知道被巴過多少次的後腦勺。
長得像天使一樣漂亮的學長其實是個暴力份子、為什麼偏偏是學長來帶我、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等巴啦巴啦，褚冥漾腦袋裡浮現各式各樣的哀怨，他那個冤啊！一見面就被冰炎一掌送去和桌子親密接觸，他都沒抱怨了，現在卻換來這種不平等對待，他的人權死去哪裡了？
「如果你沒有用一張癡呆的睡臉迎接我，我還會稍微收斂力道，不過……」冰炎冷冷的勾起笑容，「既然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個腦殘，那也沒有必要好聲好氣的對你。」
褚冥漾聽了差點沒吐血，他睡他的覺也有事？老大您只是單純不爽費神帶他這個快三十還在用等級一小木杖作武器的菜鳥吧！
冰炎沒有否認的瞥過頭，無視褚冥漾心理閃過的一串腦殘跑馬燈，領著他前往市場。
而褚冥漾見冰炎沒有否認，腦部運動進行的更快速了。

「來喔──剛到貨的新鮮骨魚肉、稀有度三的蠶絲棉球，還有一次就能補一千滴血的血玉，通通打七折──」
褚冥漾瞥了販賣稀有物品的攤位一眼，全是沒有看過的東西，好奇心驅使他停下腳步，看著攤位上閃閃發亮的稀有物。
冰炎察覺到身後的小藥師沒有跟上，皺著眉想再次揪著褚冥漾的衣領將他拖離市場，卻在看見那雙興奮異常的黑眸後緩緩放下半空中的手。
「第一次來？」輕聲問，見褚冥漾用力的點頭，冰炎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接著為他講解攤位上每一樣稀有品。
褚冥漾雙眼綻放著興奮的光，甚至拿出筆記抄下冰炎所講的話，接著拿起幾乎只剩骨頭、只帶著一些肉末的骨魚肉仔細端詳著，最後還自掏腰包買了十幾個白色中帶著一縷金色的蠶絲棉球。
冰炎將小藥師的反應看在眼底，暗自嘆惜，只有在特定方面上才能看見褚冥漾興奮又認真的表情，說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不過就算是這樣……
「沒人會一次買十幾個沒有用處的東西回去的。」看著褚冥漾歡天喜地的將十幾個好看但是完全沒用處的蠶絲棉球收進手環中，冰炎嘆了口氣說道。
「是、是這樣嗎？可是我總覺得會用上，而且很漂亮……」
「哈！小兄弟這麼捧場，老闆我就告訴你點好消息。」接過褚冥漾遞來的大鈔，老闆邊數鈔票邊捻著鬍子，「棲息在水精之地的龍神精靈近來正積極尋找蠶絲棉球，不知道是要做啥用的，去找她吧，說不定能換到些好東西，順便替我向她打打招呼。」

【觸發任務：前往水精之地】

「學長，是觸發任務耶！」褚冥漾抬頭看著那微愣的紅眸，笑得一臉興奮。
冰炎看著只差沒有又叫又跳的小藥師，伸手搓了搓對方的頭，接著拉著他離開市場。


§


「拿去。」一進公會專屬的裝備商店，冰炎看也不看就從閃亮亮的衣堆中抓出幾件衣袍丟給褚冥漾，接著又扔了支水藍色長杖過去。
褚冥漾接過衣物和那支水藍色的長杖，正在思考尺寸問題時冷不防遭到冰炎一拳KO倒地。
「遊戲最好要考慮尺寸問題！給我穿上！」
「對喔……」如果辛辛苦苦打到的裝尺寸不合的話會氣死一堆人吧，腦殘才會去考慮尺寸。
「你也知道自己是腦殘？」冰炎冷笑，笑得褚冥漾一身雞皮疙瘩，急急忙忙套上白色袍衣，在冰炎示意下亮出黑卡付了賬離開了裝備商店。

「吶，學長，接下來該不會……」要前往傳說中喪屍和老鼠的聚集地──下水道吧？
「對，我們要從七號入口直接下去。」冰炎頭也不回，取出兩瓶紫色液體往後丟，「中喪屍的技能就喝下這個，我負責清怪，你保護好自己就好。」
「好。」這種時候還是乖乖聽學長的話比較保險。褚冥漾乖巧的點頭。
冰炎滿意的勾起笑容，在一個髒兮兮、上頭有個紅色7的水溝蓋前停下腳步，抓住上頭的把手使勁一拉，下水道入口便出現在兩人眼前。
「下來吧。」冰炎踩著階梯下去，將身後的褚冥漾拉到身邊，距離近到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聲。
「呃，學長……」有必要靠的這麼近嗎？而且還牽著手。
冰炎瞪了他一眼，方才溫柔的笑容瞬間消失，「我可不想在下水道裡找被喪屍淹沒而迷路的蠢蛋。」
好吧，當他腦誤想錯了。褚冥漾聳肩，目光移到冰炎和他緊牽的手上，不知不覺臉竟有些發熱，很快的他又想起一個被他遺忘多時的冰炎後援會。
要是被她們知道他和學長牽手，搞不好會被圍毆致死然後棄屍。他再次慶幸這裡是遊戲世界。
而在他們下樓梯的霎那，從四面八方湧出一堆散發著腐爛臭味的屍體，身體絕大部分都已爛光，有些還將血淋淋的眼珠塞回黑黑的眼框、乾枯的頭髮被屍水弄成一束一束的黏在頭上，褚冥漾甚至看見一位疑似女性的喪屍用堆滿汙垢的尖銳黃指甲割下爛一半的乳房塞進懷中乾巴巴的嬰屍嘴裡。

「噁──」
「不准吐！」冰炎取出長槍朝著喪屍群掃去，圍繞在兩人身旁的喪屍立即成了一堆屍塊。
某方面來說是非常具有震撼力的畫面。褚冥漾硬生生壓制住嘔吐的反射動作，一個不好就會吐在離他不到一公尺的冰炎身上，他可不想被丟在下水道淹沒在喪屍群裡。
於是他抄起水藍色長杖往前方撲來的喪屍一揮，長杖頂端的深藍寶石發出一陣光芒，飛出幾個水刃將喪屍攔腰切成兩段，但馬上又有一群發出詭異叫聲的腐爛屍體撲了上來，他只能不斷的揮動長杖，將喪屍一隻一隻砍死。
而一旁的冰炎顯然不想用如此沒有效率的方式，長槍在空中甩出一個完美的弧度，緊接著尖端爆出一團鮮紅的火燄包圍喪屍群，火系攻擊顯然對喪屍很有效，不到幾秒喪屍群便化作灰，掉下一堆零零碎碎的戰利品。
「快走。」冰炎一手握著長槍，一手緊牽著褚冥漾，邊清除不斷冒出的喪屍邊拉著他前進。
……話說回來，學長不是騎士嗎？應該專攻物理攻擊的職業怎麼會用剛剛那個怎麼看都像魔法的攻擊？褚冥漾好奇的向學長眨了眨眼。
「這把槍是火屬性的。」冰炎這麼回答，接著輕鬆砍下喪屍的腦袋，再度用火燒出一條路來。
好像有解釋到、卻又好像沒有。褚冥漾翻了個白眼，揮動長杖清除腳邊的溝鼠──說真的一堆灰色毛茸茸的東西在腳邊嘰嘰喳喳的跑來跑去，這種感覺並不好受，但總比面對腐爛的屍體好多了。

「嘛嘛～小傢伙終於來了呢，我等了好久喔～」一個悠閒的女聲響起，冰炎與褚冥漾同時抬頭，緊接著白光一閃，所有喪屍和溝鼠全化成了灰，原本陰暗的下水道頓時亮了起來，也沒有怪物不斷的冒出來了。

「老太婆，妳是故意挑這裡嗎？」冰炎額上暴出青筋，怒視著面前手持扇子、穿著藍色和服的女人。
「因為你去太久了，我覺得很無聊，所以就來這裡陪這些腐爛的小娃娃玩啊～」女人露出無辜的笑容，走進褚冥漾戳了戳他的臉頰，「你就是漾漾嗎？和名字一樣是個可愛的孩子呢～我是扇，是Atlantis的會長喔～」
看見褚冥漾錯愕的表情，扇搖了搖手中的藍白色扇子，笑吟吟的說：「剛剛那些小娃娃嚇到你了吧？別擔心，我用了淨化之術，他們暫時不會冒出來啦！話說回來……」她看了眼他和冰炎緊牽的手，表情極為曖昧。
而褚冥漾只是看著表情古怪的扇，張著嘴巴愣在原地，直到冰炎一掌從他後腦勺巴下後才有反應。
「初次見面，我是漾漾。」褚冥漾向扇伸出手，後者微笑著收起扇子回握，眼珠子惡趣味似的轉了轉，最後瞟了冰炎一眼，曖昧的笑容越發越燦爛。
冰炎冷哼一聲，依舊沒有放開緊牽著褚冥漾的手。

「好了，我也玩夠了，我們先回公會，再來好好討論漾漾小朋友的事吧。」扇用鞋尖在地面敲了敲，一個泛著白光的法陣出現在三人腳下，下一秒三人便回到了公會門口。
扇向石獅子擺了擺手，便大搖大擺的走進公會，冰炎和褚冥漾也向石獅子點了頭跟在她身後。